警惕基金市场“帮忙资金”风险

  据数据,5月份至今,国内基金市场尤其是ETF基金阵营出现了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奇观:当月全市场上市交易的10余只ETF产品,整齐划一地在上市当天产生大幅赎回,随之全部产品当日份额快速缩水,许多ETF上市当日赎回规模超过1亿份,更有产品一天赎回份额占上市总份额比例的近50%,甚至赎回份额占比超过80%的也不鲜见。对于这种让人唏嘘的结果,权威人士给出的集体解读是,“帮忙资金”的腾挪与作怪。

  所谓“帮忙资金”,就是在基金公司需要援助时愿意出面助力或者救场的“热心”资金,它们来自于券商、银行、保险等销售机构或者市场大户,中间还有资金掮客的牵线搭桥。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于“帮忙资金”,基金公司既要提供减免赎回费用的特殊安排,还要给予数额不等的对价报偿,少则认购费用的2%-4%,多则达到8%-10%,有的“帮忙资金”甚至狮子大张口,要求基金公司给出四五十倍交易量的对价。

  基金公司之所以愿意承受“帮忙资金”的漫天要价,主要是后者能在以下非常重要的时间窗口协力助跑。一方面,新基金产品的发行与冲量需要“帮忙资金”出面暖场。股市行情走好的情况下,基金创新产品大概率会成功甚至超募发行,可问题是最近几年A股持续惨淡低迷,投资人购买情绪跌至冰点,基金新品发行失败的案列比比皆是。对于基金公司而言,产品的夭折不仅意味着可以获得的管理费以及投资收益荡然无存,同时也代表着声誉上的受损。情形倒逼之下,基金公司只能请来“帮忙资金”火速驰援;与此同时,国内基金采取的是按照产品规模收取管理费的盈利模式,且基金公司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只有规模上去了,才能在行业赢得一席之地以及应有的话语权,十分浓烈的趋利动机驱使下,基金公司往往会主动求助“帮忙资金”。

  在基金产品濒临清盘以及风险警示频现之时,常常是“帮忙资金”挺身而出的惊心时刻。国内目前公募基金数量近1.2万只,存续私募基金更是多达15万多只,加之同质化严重,竞争的残酷性可想而知,并且由于股票市场连续走弱,基民赎回潮压力不断加大,基金市场上“迷你基金”竞相涌现。按照要求,若连续60个交易日基金资产净值低于5000万元,或者连续60个交易日持有人数少于100人,基金须进行清算并终止,可对于基金公司而言,清盘的结果是一件有损声誉的致命事情,而为了“保壳”续命,最快的捷径就是请来“帮忙资金”。于是,投资者经常会看到,当某只基金抵达清盘的关口,尤其是只有2天甚至一天的危机时刻,总会有神秘资金挺身而出,瞬息之间将陷入清盘厄运的基金产品拉出险境。

  总体而言,“帮忙资金”会出现在各种类型的基金产品身上。不仅大型基金产品需要“帮忙资金”装饰门面,中小基金产品更需“帮忙资金”站台助威;不仅在顺周期情形下基金公司需要“帮忙资金”锦上添花,逆周期的市场境况下更需“帮忙资金”雪中送炭;不仅开放式基金对“帮忙资金”趋之若鹜,封闭式基金也对“帮忙资金”跃跃欲试;不仅货币基金会面向“帮忙资金”敞开怀抱,股票基金更是会为“帮忙资金”张开双臂。不过,最有效的情感链接只会发生在可以实现利益共鸣的基础之上,ETF基金于是成为了当下“帮忙资金”披挂上阵的主战场。

  ETF基金又称为交易所交易基金,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在交易所上市交易的、基金份额可变的基金产品,在性质上属于开放式基金,只是与许多的开放式基金不得不采取主动投资管理即基金经理人选择特定股票且投资盈亏由股票涨跌所决定完全不同,ETF基金被允许采取被动投资管理,即基金不参与到选择特定股票上,而是跟踪由一揽子股票所对应的指数,比如上证50ETF等,这样,投资盈亏的结果就不由某些股票所决定,而是跟随者指数的涨跌而波动,因此,ETF基金是属于指数型基金的特殊种类。

  对于基金公司与基金经理人而言,ETF基金具有低管理费及低交易成本的特性。一方面,指数投资不以跑赢指数为目的,经理人只会根据指数成分变化来调整投资组合,不需支付投资研究分析费用,因此可收取较低的管理费用;另一方面,指数投资倾向于长期持有购买的证券,而区别于主动式管理因积极买卖形成高周转率而必须支付较高的交易成本,指数投资不主动调整投资组合,周转率低,交易成本自然降低;而更重要的是,今年以来,ETF基金受到了“国家队”连续增持,导致指数基金溢出相当可观的投资红利。本身就有低管理费优势,再加国家信用背书,ETF自然就成为了“帮忙资金”追逐的对象。

  对于投资者而言,购买了ETF基金完全可以避免因购买某只股票而撞上“踩雷”的风险,即便是个股跌了但只要指数涨了,同样也能赚钱盈利。不仅如此,ETF结合了封闭式基金和开放式基金的运作特点,投资者既可以向基金管理公司申购或赎回基金份额,同时,又可以像封闭式基金一样在二级市场上按市场价格买卖ETF份额,具体操作原理是,投资者从二级市场购买有折价(二级市场价格小于基金份额净值)的ETF,然后在一级市场将ETF赎回成一篮子股票,之后在二级市场卖出一篮子股票获利,当然,申购赎回的前提是必须以一篮子股票换取基金份额或者以基金份额换回一篮子股票。而正是由于同时存在二级市场交易和申购赎回的套利机制,ETF方能令“帮忙资金”情有独钟。

  必须承认,管理层为基金产品设定必要的门槛,目的是增大基金公司投资支配能力以及风险化解空间,同时重点增加ETF的供给也是为了加大市场稳定的筹码,但如果基金公司误读甚至曲解政策的良苦用心,将优良的工具劣态化配置,只能是在损害自己的同时,也必然戳伤更多的无辜。对于基金公司而言,支付给“帮忙资金”的对价完全来源于自有资金,财务压力随之增大不论,也势必对自身的资产配置和投研能力建设产生“挤出效应”;不仅如此,因“帮忙资金”属于无风险投资,基金经理也不敢贸然动用,仓位管理上只能保持低位状态,由此也可能错过最佳投资配置与盈利窗口;此外,“帮忙资金”的赎回也会引致基民的集体跟风,最终基金公司也难逃清盘的厄运。

  从对市场的影响层面看,闪速进入,而后迅疾退出,是“帮忙资金”的标志性画像,基金市值规模快速膨胀与猛然萎缩的镜像背后,是二级市场始终等不来耐心资本的注入与驰援,“缺血”于是成为A股的常态;另一方面,即便是一些持有期限略长的“帮忙资金”,基金经理尽管可以动用部分筹码小幅建仓从而为股市少量“输血”,只是这部分资金也随时准备溜之大吉,且由其引起的“羊群效应”可能更加猛烈,股票市场由此承受的“失血”之痛也异常剧烈;不仅如此,在“帮忙资金”集群赎回力量的挤压下,更多的“迷你基金”批量涌现,普通投资人对其的风险厌恶情绪提升,进而势必弱化整个基金市场的信任度,随后便是基金新品发行的规模性流产,这种情况下,二级市场将失去稳定的资金来源;更为重要的是,虽然“帮忙资金”让基金公司保住了创新产品的发行不败,也没有让基金公司的“壳资源”沦为废品,但其中却难免良莠不齐和鱼龙混杂,最终,基于存量资源有限以及增量指标稀缺的约束,“帮忙资金”起到的作用可能只是劣币驱逐良币,不仅基金产品结构得不到优化,也不能对股票市场形成有效的正向激励。

  对于中小投资者而言,由于处在不利的信息位置,且“帮忙资金”所制造的只是虚假繁荣,结果也势必导致基民对标的产品的误判,投资者买进基金之日可能就是彻底套牢与忍受亏损的开始之时;另一方面,“帮忙资金”申购ETF产品,也必然摊薄基民的投资收益,而且基金公司支付给“帮忙资金”的对价费用最终也是来自于基民所支付的管理费或者盈余收益,基民利益受到“帮忙资金”的直接或间接的攫取;此外,因“帮忙资金”不会长期持有基金份额,更多是在上市后迅速离场,这会对基金净值产生较大冲击,最终买单的还普通投资者;即便是一些持有期限略长的“帮忙资金”,也会利用股指期货与融券手法进行做空,以达到止损与获利的目的,相较而言,普通投资者手中没有任何对冲工具,完全处于不公平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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